小郁，一个刚刚走出校园，参加工作的妙龄女孩。她有着非常可爱的笑容，而且笑起来总会露出两颗洁白的当门牙。每天起床后，她都会精心的洗漱，将自己的牙齿刷得白白亮亮。出门之前也总不忘对着镜子露齿一笑，望着镜子里满面笑容、充满自信的自己，觉得一天的工作也会在这种自信的状态中顺利完成。但这种与生俱来的笑容却差点在12年前的一场意外中与她说再见了……

 

　　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

 

　　小郁：对于那场意外，其实我一直难以启齿。那完全是女孩臭美细胞捣的鬼。那是1996年的秋天，我刚参加工作不久，结识了一位不错的男孩，本来想穿身连衣裙，配上双高跟鞋把自己打扮得淑女一点，或许能博得我心目中那位白马王子的好感。

 

　　然而，事与愿违。我还没来得及在我的白马王子面前大放异彩，就让路人大跌了眼镜。我根本没有穿高跟鞋的经验，上楼梯的时候，脚突然崴了一下，狠狠地磕在了台阶上。当时，只感觉当门牙一阵剧痛。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，上嘴唇肿了一个小包，出了不少的血，心想：这下完了，本来想臭美一下，结果却破了相。更糟糕的是，等我用舌头添了一下破裂的嘴唇时，舌头却被刀子般的东西割了一下，我马上意识到，一颗当门牙缺了一半。再往地上一看，那血肉模糊的一小块不正是我那半颗可怜的当门牙吗？一想到我从此以后将失去灿烂的笑容，讲话也会像老太太般吃吃地漏风的样子，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。我默默地在心中和白马王子说拜拜。单位里，我远远地躲着同事，回到家里更是闷闷不乐。

 

　　“大姑娘的，没了当门牙多难看啊，以后还找不找男朋友了，还是赶快去把它镶镶好吧。”老妈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。对，得赶紧找个好一点的牙医把我的牙给补好喽。

 

　　老妈推荐我去了她曾经找过的牙科医生杨关鑫那里。她嘴里的那几颗钢牙都是杨医师给整的，还挺好用的。不过，我转念一想：哎，我这可是当门牙啊，不至于让我这么一个女孩子张嘴就露出个大钢牙吧，多丢人呐。再想想那牙医就更恐怖了，虽然老妈口若悬河地说杨医师技术如何如何高，态度如何如何好，听着感觉是在谈论哪位偶像明星一样。可当我一回想起小时候拔蛀牙的情景，脑海里就浮现一张狰狞的面孔，还有那副不停在我牙齿上敲敲打打、张牙舞爪的钳子，就像回忆起恐怖电影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镜头。

 

　　“大口罩”还挺有幽默细胞的

 

　　小郁：为了笑容，为了终身的门面，我豁出去了。我终于去见了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的牙医。从我家走到临平中心卫生院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，可我却像走了半个世纪，脑海里还一直回放着当年拔牙的恐怖镜头。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，却听到从走廊里传来了阵阵让人直打寒战的电钻声，顷刻间，我的牙齿也跟着酸痛起来。一想到这声音马上就会在我的嘴里出现，我的神经和牙齿似乎都要崩溃了，有一种想逃的冲动。

 

　　不管怎样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我终于被叫到了，只好哆哆嗦嗦地从候诊的椅子上站起来，感觉双腿都在发软，有一种奔赴刑场的感觉。迈进诊室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对着我冷冷地狞笑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“别这么紧张呀，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看着眼前这位病人脸色刷白的样子，我判断大概又是一个有着拔牙阴影的孩子。我招招手向她示意，“来，躺到这个治疗椅上，让我先检查一下。”

 

　　小郁：一个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穿透口罩发了出来，这一定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副狰狞面孔所能拥有的。我的心稍微放宽了一些，依着他的意思躺到了治疗椅上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我调了一下治疗椅的高度，这样可以让她稍微舒服点，又转动了一下灯光的角度，这样我可以看得清楚一点。然后就让病人张开嘴检查了一下，其他牙齿都没问题，就左侧当门牙缺了大半块，应该就是它了。“是不是不小心磕的？”我问道，小姑娘含糊不清的“嗯”了一声。还好牙根没有损伤，可牙神经已经暴露了出来。我拿了根神经针挑了一下，她没有叫痛，看来这根牙神经已经死了。索性就彻底的清理一下，然后用牙胶尖将牙齿的髓腔补上了。

 

　　小郁：躺到治疗椅上后，那个“大口罩”将一个大灯照到我的脸上，强烈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，更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，只感觉有一根针一样的东西在我那残缺不堪的当门牙里搅动了一番。“我的牙齿能补好吗，不会给我装个大钢牙吧？”我担心地问道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“大钢牙？当然不会了。虽然我不是什么整容师，但我也决不会做毁容这种缺德事吧。”为了调节一下气氛，也让小姑娘稍微放松一点，我半开玩笑地说道，“要是那样，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要到我这里来闹事了，估计我们医院的门槛也要被他们踏破了。”

 

　　小郁：我忍不住“扑哧”笑出了声来。想不到这个“大口罩”还挺有幽默细胞的，难怪老妈对他印象挺不错的。

 

　　没得选了，只能是烤瓷牙了

 

　　小郁：“杨医师，你说不镶钢牙，那还能镶什么可以比钢牙更耐用的呢？而且，我这个人是过敏体质，如果是树脂什么的，我就很容易过敏。我可不想为了牙龈发炎这种事情三天两头跑医院啊。还有好就是能把我的牙齿镶得看起来和原来一样。”我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，生怕一磨蹭少说了一个条件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这小姑娘晓得的还蛮多的，什么钢牙啦，树脂啦，不过提的要求也不少啊。目前临平地区镶牙的规格也就这几种，还真的挺难选的。钢牙首先被她给枪毙了，活动义齿就是那种可以随意取下来种，一般适合年纪大一点的人，根本就不用跟她提了。至于用树脂做的桩管牙也似乎不合乎她的要求。看来没得选了，只能是烤瓷牙了。烤瓷牙很耐磨，对组织、黏膜的刺激都小，生物相容性好，不容易被机体排斥，而且还可以通过比色的方法，选择和原来牙齿接近的颜色，看上去就和真的差不多。这项技术在国外已经推广了几十年了。近几年，我们这边的省、市级医院也已经陆续开展了。但目前为止，余杭还没有开展过这样的技术。我是一直有这个意向去做一做的。

 

　　前段时间，院领导还专门派我去省、市级医院学习和考察过这个技术。为了更好地开展这项工作，医院还专门引进了一台高速涡轮机，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电钻，转速要比普通的电钻快得多，它可是烤瓷牙基牙制备必不可少的工具。之后，我又有幸在浙江省口腔年会上碰到了一家不错的烤瓷牙的加工单位，以前医院的烤瓷牙都要到广州、深圳等地去定做，现在杭州也有这么一个加工单位，让我感到开展烤瓷牙技术不是那么遥远了。虽然一段时间下来，我也有推荐给病人，但很多人都觉得在价格上无法承受。镶一颗普通的牙齿一般也就二三十块钱，但是一颗烤瓷牙很低档的也要500块，价格远远超过了普通牙齿。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有没有意向。

 

　　“要求还不少么！普通的牙齿肯定是达不到你的要求了。要完全符合，那只有烤瓷牙了。”我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。

 

　　五百块，那就是我一个月工资

 

　　小郁：“烤瓷牙是什么？没听说过。”别看我刚才讲得头头是道，那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，对镶牙我其实没什么概念的。熟悉的也不过就是老妈的那几颗铮铮发亮的钢牙，要不就是爷爷那副可以整个儿拿上拿下的假牙了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“烤瓷牙就是像烤瓷器一样烤出来的牙齿。”我尽量说得通俗些，“这在国外是很普遍的，要镶牙就是用烤瓷的，其他都没得选，现在杭州也流行起来了。”我看她听得很仔细的样子就接着说，“烤瓷牙能做到外观美，镶好之后根本看不出是假牙。很耐磨，用几十年也不成问题，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刺激性小，你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过敏什么的。”看这小姑娘听得入神，看来是对这烤瓷牙产生了兴趣。不过我也不得不提醒她关于价格的问题。“不过烤瓷牙的材料比较特殊，加工也比较复杂，要送到专门的单位定做，所以在价格上也比普通牙齿高很多。很低档的烤瓷牙一颗也得要500块。”

 

　　小郁：“500块？”我吃惊地叫了一声。本来想好东西肯定贵，但没想到竟然要500块，那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。但是，总是自己的门面要紧啊，刚拿的那些工资只好都拿来装修门面了。我开始痛恨起那双该死的高跟鞋，都是因为它才让我白干了一个月啊，都是因为它我又要靠父母过活了。“那就镶烤瓷牙吧。”我无奈地说。

 

　　基牙的制备不亚于艺术品的雕刻

 

　　杨关鑫：想不到这小姑娘回答得挺干脆的，现在该我好好准备了，我开始摆弄起一些必备的工具。镶烤瓷牙关键的一步就是基牙的制备，烤瓷牙对基牙的精密度要求是相当高的，要通过不停地比对周边牙齿的弧度，角度，侧面等参数，才能磨出恰到好处的形状。不仅如此，在制备的过程中还要根据牙齿形态的不同，不停更换电钻的钻头的型号，什么样的牙面，应该选择什么样型号的针头，并且运用什么样的角度，这些都是作为一名牙医必须熟练掌握的，操作的时候根本就不允许思考，拿起一枚针头，就是我下一步应该用到的型号。所以在我看来，基牙的制备决不亚于一件艺术品的雕刻。虽然，这些针头对我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，平常在镶牙、制备基牙的时候也都用到这些，拿起来也是相当地得心应手了。但现在毕竟是第一次做烤瓷牙，基牙的精密度还是需要好好拿捏的，我默默地回想了一遍在学习考察时学到的基本要领，做到胸有成竹，才走到病人的面前。

 

　　小郁：看着“大口罩”在那里摆弄着各种各样的针头，我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。这么多家伙待会儿都要往我嘴里塞吗？我的牙齿肯定会千疮百孔啊。我无助地望着他：“需要麻醉吗？需要多少时间？”我欲哭无泪，这不是自找的嘛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“大概四五十分钟吧，你的牙神经已经坏死了，感觉不到痛的，不需要打麻药。”看着病人紧张兮兮的样子，我又鼓励道，“你前面那个小学生都说不痛，你肯定比他熬得住的。”我踩住电钻的开关说道：“来，张嘴。”

 

　　似乎是大开了城门

 

　　小郁：我赶紧张开了嘴，同时闭上了眼睛。先是有一根吹着风的细管子闯进了我的嘴里，随之一股凉凉的风在里面刮起。接着，“呜——”，机器发动起来了，一把切割刀似的东西在我的门牙上工作起来，发出令我毛骨悚然的“吱——吱——”声，我的心随之颤动，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。

 

　　“别紧张，放轻松一点，放心吧，我不会伤到你的。”耳边又传来了“大口罩”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。我也不断地安慰自己别紧张，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吗？

 

　　突然感觉有东西掉到了舌头上，又被轻轻地夹走了，应该是那半颗牙上面的小碎片。一想到那半颗可怜的当门牙将一片片地被剥落，露出如同树木被乱斧砍伐后那树墩的惨样，我的心又是一颤，舌头不经意地往树墩上舔去。天呐，舌尖传递到大脑的信息是我的上牙开了一个大洞——远远不止一颗牙齿的间距，似乎是大开了城门。一份难以名状的紧张与不安紧紧地缠住了我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现在是关键的关键了，可是小姑娘看起来还是很紧张，舌头还乱动，这样会严重影响到基牙的制备。刚才幸好我反应快，没有把那一针锉下去，要不然非但基牙做不好，还会伤到她，得让她再放轻松一点。“起来漱漱口吧。”我决定暂时停一下。

 

　　终于拿下攻坚战了

 

　　杨关鑫：就这样做做停停，小姑娘也重复着起身、漱口、躺下……我呢，除了研究牙齿的弧度、角度，还时不时地给她打打小工，递递餐巾纸什么的。看看她也适应了这样的状态，我加快了工作的进程，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，终于把基牙制备好了。想像着那颗完美无缺的烤瓷牙，我终于松了口气。要知道，平常我做一颗基牙也只不过花它个三五分钟，现在可足足花了我半个小时啊，终于拿下攻坚战了。

 

　　小郁：那让人抽筋的机器终于“熄火”了，应该差不多了，我抬头看看杨医师，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那颗牙齿看，很出神，好像一个雕塑大师正在检查着自己的雕塑作品，看看是否还有瑕疵。终于，我在他那微微眯拢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。看来是相当满意啊，我的心底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，便问道：“结束啦？”“对啊，关键的一步结束了，后面的工作都比较简单的。”哦，是这样，我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，心里彻底地平静了下来。

 

　　我也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

 

　　杨关鑫：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取模、咬牙印，比色，制备临时牙。这些工作都是平时做得滚瓜烂熟的，很快我就给小姑娘装上了一颗临时牙。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地照了很久，然后对我说：“我看这颗牙齿就挺好的，和我原来那颗没什么两样，烤瓷牙做出来有这种效果吗？”“当然比这颗牙齿的效果更好了，要不然它就不叫临时牙了。烤瓷牙很有光泽，还不容易长菌斑和牙垢呢。”我解释道。看来她很满意，不停地对我点头。我交代她一个星期后，再来装上那颗烤瓷牙。

 

　　小郁：一听说临时牙装好了，我就迫不及待地从治疗椅上蹦了起来，冲到镜子面前欣赏，那兴奋劲一定超过当初穿高跟鞋时的心情。哎，那倒霉的高跟鞋，不说也罢！看着镜子里那颗临时牙正静静地躺在我的牙床里，紧紧地挨着其他的牙齿，好像它原来就是那个队伍里的一员。这下，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露齿一笑了。一个星期之后再来装烤瓷牙，我想效果会更不错的。

 

　　一个星期之后，我如约来到了杨医师的诊室，完全没有当初阴云笼罩的感觉了。杨医师只是把原来的牙根稍稍磨去了一点（据说那叫调改），就顺利地给我装上了那颗价值不菲的烤瓷牙。我想这感觉应该和灰姑娘之后穿上水晶鞋的感觉差不到哪里去吧？而且它还将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上一直陪我走下去，让我“笑”对人生。

 

　　杨关鑫：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，我才敢告诉她，其实，她也成了第一个尝试吃螃蟹的人，而我则是第一个抓那只螃蟹的人。因为她嘴里的那颗烤瓷牙是余杭范围内推出的第一颗烤瓷牙，也是我的处女作。

 

　　今天是怎么来的，我心里很清楚

 

　　小郁：因为杨医师，十几年来，我的牙床上一直陈列着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，就是那颗可以称作余杭第一的烤瓷牙。每当我对着镜子露齿一笑时，我总会想起“余杭第一”的创造者——杨医师。因为他和蔼的态度与风趣的语言消除了我青年的阴影；因为他精湛的技术和勇于创新的精神，才让我拥有了这么多年来的露齿笑容。事隔12年之久，只是在媒体上看到一些关于杨医师的报道，却未再谋面。这未尝不是件好事，至少这些年我都没有被牙病所困扰。

 

　　近来，儿子的蛀牙闹腾得厉害，为了不让他留下童年拔牙的阴影，我决定带儿子去找杨医师。杨医师很幽默，儿子一定不会怕他。可是我不知道杨医师是否还会在原来的单位工作，老的临平中心卫生院已经迁址好些年了，也改成了余杭区第五人民医院。曾经听朋友说有人高薪聘请杨医师去私人诊所了，也有朋友说他可能自己去开牙科门诊了，因为那样赚钱多。可等我到了五院一问，证实那些传闻都是假的，杨医师还在五院，只是挂他号的人太多了，上午我都排不上，只好等到下午再去。

 

　　12年后，终于又见到了杨医师。当我告诉他我的嘴里有他的处女作时，他立即认出了我，仿佛是见到了曾经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战友，眼里藏不住的是那份亲切的感觉。我半开玩笑地对杨医师说：“我以为你自己开诊所去了，那样不是更好赚钱。”杨医师却说：“赚大钱当然好了，我也有能力赚到比在单位更多的钱。但是我的今天是怎么来的，我心里很清楚，是领导多年来的支持和单位的牌子才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。虽然，在钱的方面我的确失去了不少，但是在这里干活，我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。”

 

　　我只知道杨医师很幽默，很风趣，技术也相当精湛，我那颗历史悠久的烤瓷牙就是好的证明。但是，我没想到他的思想境界也会这么高，杨医师有这样朴素的想法，真的不容易啊。